2021年7月24日,中办教育培训、国办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提出,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家庭教育支出和家长相应精力负担1年内有效减轻、3年内成效显著,人民群众教育满意度明显提升。
“双减”一年来,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是否真正得以减轻?学生、家长和教师有哪些感受、诉求和期待?在具体实施中,各地方各有关部门和中小学校有什么高招妙策?考试评价有哪些变化?本期教育周刊推出“聚焦‘双减’这一年”系列报道,让我们共同关注。
随着“双减”政策落地,校外培训机构进入“强监管”时代,孩子们得以从繁重的校外负担中解脱。
这一年,校外培训机构发生了哪些变化?孩子们的校外培训负担是否减轻?选择非学科类培训,家长又出于何种考量?记者进行了调查。
“双减”政策刚落地时,北京家长窦艺就在朋友圈里感慨:“太棒了!培训班,真的不想上了!”在她看来,学科类培训班“总在拔高”,只适合学有余力的孩子,自家娃能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就可以了。
不过,没多久,家长群里的讨论又让窦艺泛起了嘀咕,“不上课外辅导班,真的能行吗?”但是,一年来,看着实实在在的配套政策一一落地,窦艺“如释重负”。
从明确义务教育阶段校外培训学科类和非学科类范围,到整治校外培训机构不公平格式条款,规范其经营行为,再到开展寒暑假校外培训专项治理,严查隐形变异行为……减轻校外培训负担扎实推进,各地纷纷推出“时间表”“线路图”。
再也没有上过学科类培训,只抓住课堂,几次考试下来,新利体育窦艺的孩子分数还有所提高。上次期末考试,孩子数学和语文都拿到了满分,英语也有98分,窦艺的心“更踏实了”。
孩子们得以从繁重的校外负担中解脱,有了更多时间和精力发展个人兴趣,家长们的心情也变得平静许多。
6月1日,湖南省资兴市鲤鱼江完小学生表演戏曲小品《柜中缘》。李科摄/光明图片
在谈论“双减”效果时,北京海淀家长陈静也有发言权,“孩子们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课外活动的时间更多了”。陈静有两个孩子,大女儿上初一,小儿子上一年级。小儿子在学习上是“零基础”,跟着课堂走,新利体育主要的课外精力都放在了足球和篮球集训上,根本没有上过学科类的课外班,而姐姐在一年级时,就已上起了语数英三科培训,在浩瀚“题海”中找不到出口。新利体育
2022年3月,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与社会发展研究院教育国情调查中心发布了《全国“双减”成效调查报告》显示:“双减”后,83.5%的学生未参加校外学科培训,63.3%的学生未参加非学科类培训。
上海市教科院民办教育研究所所长董圣足分析,“双减”政策实施后,九成以上义务教育阶段学生都在校内接受完全免费的课后服务,包括所在学校及教育行政部门提供的线上线下无偿答疑及辅导活动,这就大大替代了“双减”之前所参加的各类校外有偿培训活动。
“随着义务教育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总量的压减、培训时段的规范和收费价格的管治,广大中小学生参加校外培训的频次和强度明显降低。显然,这也就相应地使得大部分学生家长的精力负担和经济负担都不同程度地减轻了。”董圣足补充道。
“双减”后,记者曾多次到访海淀等校外培训机构集中区域,发现部分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开始转型新利体育,转向素质教育。昔日门庭若市的学科类培训机构已难见踪影,非学科类培训逐渐热闹起来。
近日,记者前往北京世纪金源购物中心,该中心聚集着三四十家非学科类培训机构,培训内容多以体育、舞蹈、书画、音乐、编程为主。
一家美术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开门见山,介绍课程理念:和传统培训班不一样,不是为了考级,而是旨在培养孩子的审美素养。“自‘双减’以来,来咨询报班的孩子、家长明显增多。家长也不像以前那样‘鸡娃’了,开始转向艺术培训。”
7月18日,安徽省芜湖市繁昌区青少年活动中心,孩子们在第二课堂里学习课外知识。肖本祥摄/光明图片
不远处,一名正在进行滑板训练的女生吸引了记者的注意。一旁家长介绍,孩子今年10岁,当问到为什么给孩子报班时,家长表示:“孩子有兴趣就报了,没想太多。”
跟随孩子的兴趣,选择素质教育类课外辅导,而不是扎入题海,不断刷题,这是家长和孩子们的一大变化。
从另一个角度看,培训市场“虚火”大幅降温、广告基本绝迹、资本大幅撤离,“野蛮生长”现象得到有效遏制。教育部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2月,原12.4万个义务教育阶段线下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压减到9728个,压减率为92.14%,原263个线%,“营转非”“备改审”完成率达100%;预收费监管基本实现全覆盖,监管总额超过130亿元;所有省份均已出台政府指导价标准,收费较出台之前平均下降4成以上;25家上市公司均已完成清理整治,不再从事义务教育阶段学科类培训。
“经过一个阶段的重拳治理,各类培训广告基本禁绝,大量风险投资撤离了培训行业。而且,各类培训机构在场地安全、教师资质、收退费、资金账户及培训内容等方面的合规性有了很大提升,学科类校外培训行业市场秩序得到全面整饬,基础教育阶段校内外生态环境正得以逐步恢复和重塑。”董圣足说。
李颜的孩子马上二年级,她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报班信息。几经折腾新利体育,李颜才“抢”到这个英语班的名额,培训在线上进行,内容与以前的英语培训差不多。“不过,为了规避处罚,工作人员不断提醒家长,他们不是在上课,是在‘闯关’。不要叫他们老师,他们是领队,家长则是陪练员。”
此外,李颜所在的家长群里时不时还会出现“一对一”、攒班信息,“一对一的辅导费用不菲,一次课可能超过1000元。”李颜有些担心,“自家孩子停止刷题,如果别人家的继续刷,自家孩子岂不是要被落下?”
董圣足分析,由于传统文化观念和旧有应试思维的惯性作用新利体育,尤其是一些地区在教育评价和招生考试改革上推进还不够有力,加上一些义务教育阶段学校课后服务质量参差不齐,导致部分中小学生及其家长感觉在课后补习上的“刚需”还未被很好地满足。受此拉动,一段时间内部分地区各种隐形变异校外培训活动有所抬头,出现了延请私人家教、众筹“攒课”乃至招聘住家家教等失范现象。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校外培训机构以素质培训之名行学科培训之实,违规开展学科类培训活动。
4月6日,浙江省金华市湖海塘公园水上运动训练基地,小学生们正在进行赛艇、皮划艇等特色体育运动竞技课程的学习与训练。时补法摄/光明图片
在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上,教育部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司负责人强调,“双减”工作是一项长期性复杂性系统性的工程。将加强与有关部门联络协调,统筹运用好各种方式方法,加大对“一对一”“高端家政”“众筹私教”“住家教师”等隐形变异违规行为的查处力度。
即便是在体育、艺术、音乐等非学科领域,个别机构也抓住家长的“应试焦虑”。某儿童体能训练机构工作人员,向记者推荐一套综合体能课时,强调“体育考试考到的,培训内容都有涉及,比如跳绳、跑步等等。”另一家滑雪培训机构宣传单上,在显著位置标明提供“比赛与专业等级测评,助力进入重点名校”。一家舞蹈培训机构的咨询顾问,信誓旦旦告诉记者:“听说舞蹈特长可以在中考时加分,全国已经有几个省市搞了试点。”当记者追问这一政策的具体来源时,她却语焉不详。
“毫无疑问,这些做法,新利体育无论是机构行为还是个体行为,都有违国家‘双减’意见精神。如果不加以适度管治,任其无序发展,势必会影响‘双减’实际成效。”董圣足建议,各地教育行政部门应联合市场监管等部门成立专门巡查小组,对校外培训机构进行不定期的明察暗访,严禁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违规开班,警惕以非学科类培训名义开展学科类培训。此外,要加快教育培训监管立法进程,明确各部门监管职责,理顺综合执法机制,强化一线管理力量。
针对受访家长期待严厉治理隐形培训的呼声,教育部也在持续推进校外培训投诉举报核查处置工作。截至2022年5月底,由国务院互联网+督查、教育部官网、“中国教育督导”微信公众号举报平台转来的第三批616条校外培训投诉举报问题线索的核查处理基本完成。
“太多事实证明,过度培训既违背基本教育规律,也不利于学生身心健康成长。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之间的矛盾,是摆在中国教育面前的一个难题。”华中师范大学教授罗祖兵表示,家长目前对教育期望值较高。说到底,只有在人们淡化了对社会资源的竞争性选择、不那么在意学历高低后,这个矛盾才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